三个月后,京城户部衙门里多了个扎羊角辫的小账房。她坐在特制的高凳上,面前堆着比她还高的账册,小手拨动算盘,噼里啪啦的声响里,一笔笔糊涂账被理清,一个个贪官被揪出。有人嘲笑她年纪小,她就把算错的账甩在对方脸上;有人想用钱收买她,她指着账册说:“这些钱,本该是百姓的,你拿得安心吗?”
这天,周衍拿着一份河工款的账册来找她:“阿枳,这是新修黄河堤坝的账,我总觉得不对,你帮着看看。”
阿枳接过账册,算着算着,眉头皱了起来。“周大人,” 她指着其中一笔,“这笔‘石料款’报了五千两,按市价,顶多三千两。还有这‘人工钱’,人数对不上,多算了两百个工。” 她飞快地重算一遍,“总共虚报了两千三百两。”
周衍的脸色凝重起来:“这笔账是我小舅子经手的……” 他沉默了许久,抬头看向阿枳,眼神里满是挣扎,“阿枳,这事……能不能先压下来?我会让他把钱还回来。”
阿枳看着周衍,突然想起王奎的脸。她摇了摇头,把账册推回去:“周大人,您教过我,账上的数字不会骗人。如果这次放过他,下次就会有人学他,那黄河的堤坝,还能结实吗?” 她站起身,小小的身影透着股执拗,“百姓的钱,一分都不能贪。”
周衍看着她,突然叹了口气,眼里的挣扎渐渐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坚定:“你说得对。” 他拿起账册,“我这就去奏请陛下,按律法处置。”
几天后,周衍的小舅子被革职查办,河工款的贪腐案震动朝野。没人再敢小看这个小账房,连陛下都召见了她,笑着说:“朕的国库,以后就交给你守了。”
阿枳站在金銮殿上,不卑不亢地说:“臣不敢。臣只知道,每一文钱,都该用在该用的地方。”
后来,人们常常看到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,跟着周衍巡查各地。她走到哪里,哪里的糊涂账就变得清清楚楚;她指过的账本,总能揪出藏在里面的蛀虫。有人叫她“活算盘”,有人叫她“铁账本”,她只是笑笑,继续低头算账。
深秋的一天,阿枳回到当初那个小镇。当铺早就换了新掌柜,账算得明明白白。张大户看到她,高兴地拉着她去看新收的棉花:“阿枳姑娘,你看,今年收成好,多亏了当初那笔追回来的救灾粮,大家才有种子种地。”
阿枳看着晒场上雪白的棉花,突然笑了。她想起王奎的油灯、柴房的绳子、周衍的挣扎,还有自己手里那支磨得发亮的炭笔。原来那些打不倒你的,真的会让你更强大。
“张伯伯,” 她指着棉花堆,“我帮您算算今年的收成吧,看看能换多少银钱。”
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算盘声噼里啪啦响着,混着棉花的清香,在小镇的空气里,荡出最踏实的声响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4:17:13